苏月白今天下午突然受到陌生人的一条彩信，里面附着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，短信写着“夏獍谈恋爱了”。
马赛克般的照片上是夏獍顺从地低下头，一只手亲昵地揉着夏獍的头发，手腕纤细，似乎是属于女生的手。
对于这种匿名的举报信，苏月白虽然不至于不屑一顾，但看到时总是带着些鄙夷。她倒不是认为打小报告是件极不光彩的事，只是苏月白觉得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，举报来举报去，搞什么勾心斗角的小家子把戏。
她手指一划，把彩信删除，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
看到被举报的对象是夏獍时，苏月白就连把他叫过来做思想工作的想法都没有。况且，她作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，根本不认为“早恋”是什么应该被摒弃的问题。
每个人都有爱恨情仇的正常情感，不能因为孩子年龄小，就剥夺他们爱人的能力。
夏獍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，乖巧、懂事而且善解人意，至少苏月白是这么认为的。她不认为摸个头就能算是谈恋爱，苏月白有时候上课走到夏獍旁边也会去摸摸他的脑袋。
摸夏獍脑袋时，他会表现出某种介于慵懒和享受之间的表情，犹如一只被抚摸舒服时的猫咪，会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。
苏月白就被这种奇妙的满足感治愈过。
一般的男生都很排斥有人去摸他们的脑袋，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种侮辱和蔑视的表现，但夏獍却根本不在乎。
说到夏獍，苏月白就不由自主地眉头微皱。最近几次的英语模拟考，夏獍的成绩都差强人意，这与他原本的水平相距甚远。
就成绩退步这一点，苏月白觉得还是有必要找夏獍谈一谈。
于是放学时她把夏獍叫到面前来，这小孩子似乎对“被班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”这件事没有什么恐惧情绪，甚至还能微笑着问她有什么事。
“夏獍，你最近的英语成绩退步很大。”苏月白努力使自己语气变得严厉，“你自己有找到是什么原因吗？”
夏獍想了想，回答道：“我最近有些浮躁，学习不在状态上。”
“那这就是个人的问题了。”
苏月白点点头，她不是想严厉地批评夏獍，只是想提醒他一下——是时候该更努力学习啦！
“你自己尽快调整，快到中考了，不要在这种危急关头松懈。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和老师说，老师一定会帮你的。”
夏獍稍稍歪头对苏月白展露笑颜：“谢谢老师。”
苏月白很喜欢看这个孩子笑，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，只是觉得他笑起来时就连睫毛上都闪着温暖的光，就像在寒冬里漫长跋涉后见到的太阳。
太阳……
苏月白忽然看到了夏獍的眼瞳。
一双明明在笑，却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瞳。
漆黑，而空洞。
如永夜下的盐湖。
亦如死尸。
苏月白被这样死寂的眼瞳吓到，再看过去时却发现那里蕴着一汪飘满桃花的春水。
“老师，那我走了。”夏獍笑意盎然地说。
“嗯，去吧。”苏月白犹豫了片刻，决定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错觉，再次嘱咐道：“有什么事一定要和老师说。”
“会的，老师再见。”
“再见。”
苏月白看着夏獍的背影，直到他走出办公室。她把十指收拢，才发现指尖已经透出麻木的冰凉。
夏獍揉着脸，在经过图书馆前的大榕树时，看到了坐在榕树边低头看书的少年，侧颜完美无瑕。他只看了一眼，没有过去打扰人家的意思，买了一包吐司切片吃掉后就回教室准备上晚自习。
放学时，夏獍照旧和谢惜玖并肩回家。
水泥路上熙熙攘攘，学生家长挤作一团，密集得让人想起死尸上铺满的苍蝇。夏獍此时的脑子也在跟着嗡嗡作响，十数个不同大小、不同口音、不同性别的声音在耳边聒噪。
夏獍看向周围的景象，什么都看不清，像是浇上一桶热水后的铅笔素描，只能看见黑糊糊的轮廓。他放弃了眼前的世界，闭上眼，吸入一口冷气，剧烈的疼痛猛然搅动着夏獍的大脑，他呼吸一窒，然后才将冷气缓缓吐出。
这份苦痛比预料中更能考验人。
所幸夏獍早已习惯。
习惯苦痛。
他睁开眼，眼前是谢惜玖写着“担心”的鹅蛋脸。心脏蓦然一抽，有股前所未有的倦意从心底涌出。
“夏獍，怎么了？叫你几遍没反应。”
夏獍摇摇头，谢惜玖便没再多问，只是安静地牵着他的手，一步步往前走。这条路比学校门前要安静许多，夏獍默默看着漆黑的天穹，有两只同样黑的鸟雀掠过，惊闪星芒。
路走了大半，十数人的耳语终于停止了，视觉亦回复正常。
夏獍把视线移到提前自己半个身位行走的谢惜玖身上。少女的肩膀工整，脊背挺直，黑发柔顺，牵着自己的手肌肤白嫩，指尖干净，力道轻柔。
谢惜玖敏锐地注意到夏獍的视线，转过头去看他。她转头的幅度刚好，鼻梁微挺，睫毛如羽，唇瓣饱满，下颚的曲线与脖颈连接得优美，眼波动人，耳形和脸庞相得益彰。
世间的美好似乎都聚集在面前的少女身上。
“怎么了？”谢惜玖问，声音又放轻柔了些。
夏獍对她笑起来：“惜玖，你真好。”
“怎么现在才发现。”谢惜玖捏了捏他的手，略带娇嗔。
夏獍没有接话，依旧顺从地被少女牵着走。
走入小区，踏上鹅卵石路，夏獍在湖边亭前停下，谢惜玖亦停下转身看他。
谢惜玖沐浴在月光中，使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。
“惜玖，让我抱抱。”夏獍对少女说。
少女离开月光，踏入黑暗中拥住夏獍。
“我会陪你一辈子的，夏獍。”少女许下承诺。
夏獍轻轻搂住谢惜玖，全身的疲倦在这一刻似乎全部爆发出来。夏獍瘫软在谢惜玖怀里，模糊视线的余光里悄然扬起一缕白纱。
端庄唯美的白裙妇人站在湖边亭下，静谧地看着小径上相拥的少女和少年。
眉眼带笑。
…
…
…
Ps：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，写的时候有些本末倒置，这章是用来调整思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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